《關渡》全幅為34乘127.5公分,作於1999年。紙用生紙單宣,筆用狼毫筆與兼毫筆皴擦,再用兼毫筆染墨。而用墨的種類,則有兩種為日本開明製「書仙」和天成「鐵齋翁書畫寶墨」。
作品中,前景的山丘,是用兼毫筆畫成,而中遠景的草原,則是用小精工的狼毫筆畫成。至於,整體的墨色效果,是以液態墨的「書仙」為主,而只有在遠景的草原,轉以「鐵齋翁」完成。這是因為「鐵齋翁」的墨色,較「書仙」更為醒目亮眼的關係,可讓整體的墨色效果,不至過於昏暗。
在此之前,筆者最常使用的墨種,便是「書仙」。而在創作此圖時,也是有意比較「書仙」與「鐵齋翁」的墨色差異,而分別在此作與《層巒蒼翠》的作品中使用。試用後,筆者發現雖然液態墨,在墨色的厚實感或層次感上,是較固態墨的墨色,有不盡理想的部分。不過,筆者在此,也必須強調並非所有的液態墨,皆有如同上述的問題出現,仍然需要視其它的相關條件,才能決定的。
造成液態墨墨色單薄的原因,主要有三,一是液態墨所選用的碳粒粗細度,大多是選擇較細的碳粒之緣故;二是墨中的膠量過多,促使碳粒的分布過於平均,而缺乏層次感;三是墨中所含的乾燥防止劑,會讓膠質凝固的時間變緩。所以,如果未待至完全乾透,則先前附著於紙面的膠質,又會再次溶解,而使得原本應該是上下分布的碳粒關係,又會重新混雜,而失去應有的厚實效果。
由於此作的使用經驗,讓筆者對液態墨和固態墨的使用方法上,會以創作的需要,而有所選擇。基本上,是會先將液態墨作打底用,再以固態墨的墨色,作最後的整理。而這樣的用法,就是因為了解兩者在材質的特性上,各有不同的優點,所延伸的用法。
至於筆者的用法及理由如下:
一是因液態墨的使用,較為便利,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,將創作的動機,展現於紙上。
二是因液態墨的碳粒較細,可以處理極為細膩的墨色層次。
三是因雖然固態墨的碳粒較粗,但可以將畫面中,須要加強墨色對比的部分,加以補筆。所以,我們可以兼容並蓄的,將兩種材質的優點,結合起來。
就筆者使用液態墨和固態墨的經驗來說,發現固態墨所含膠量的比例,多數比液態墨來的少些,而且所含平均碳粒的粗細,也較液態墨來的稍大。所以,染墨時,沒有液態墨的墨,會有隨時再次擴散,難以控制的問題出現。同樣的,固態墨染出的墨色,雖然沒有液態墨來的層次細膩,但比較乾淨勻稱,也沒有液態墨會因為膠多的問題,而留下鋸齒狀的膠垢。
但若要製造一些特殊的肌理效果,如在墨中加膠用礬,則固態墨似乎比較不適宜採用。也是因為膠少碳粗的緣故,而難以表現。在線條的表現上,雖然液態墨較能流暢的行筆,但也容易讓我們的下筆速度,變的過快,使得畫出的線條,缺乏飽滿穩重的感覺,而一般的固態墨,比較沒有這樣的問題。相同的,在調墨的技巧上,液態墨的墨色變化,是較難以掌握的,必須反覆的調整,才能調出細微的墨色差異,而固態墨的墨色變化,則較分明易辨,不過所能調出的中間墨色,似乎還是較液態墨來的少些。所以,沒有十全十美的材質,主要還是受到使用者的須求和用途,而產生不同的優缺點。
在其它單獨使用液態墨的方法上,筆者歸納如下:
一是若是積墨法,則疊染的次數,要較多為宜。因其碳粒較細且膠多,故墨色容易單薄;
二是又如果習慣用液態墨作畫,則最好在完工前,用固態墨的濃墨,加強一些墨色,否則展覽時,置於黃色燈光之下,容易墨色昏暗;
三是染墨時,盡量不要將整張紙打濕,因本身材質特性的關係,容易灰掉或糊掉;
四是亦不宜加膠,因本身的膠,已經很多,會妨礙墨色的疊染效果;
五是因液態墨含膠量多的關係,筆的含水量要比沾固態墨時,較少些才好,否則不容易控制墨色的乾濕效果;
六是在墨色濃淡的變化上,則濃墨的墨色變化,效果較差,須有所留意,宜搭配固態墨的濃墨來使用,而淡墨的墨色變化上,則可處理到極為細膩的層次,但也須留意單薄的問題,故最好多疊幾次;
七是用筆的角度,宜垂直,速度宜慢,否則墨色的效果,較不明顯;
八是用筆沾墨之前,盡可能先用清水將筆毛沾濕,再沾液態墨,否則筆根會很難洗淨,而影響毛筆的壽命;
九是作畫的用紙,則厚一點較好,因較能層層的疊染,以防墨色的層次,不夠豐富;
十是盡量不用含碳酸鈣過多的紙張,否則更顯現其單薄的墨色效果;
十一是畫完後,視天候狀況,最好等一個星期以上再送裱,否則乾掉的墨,會有再次暈開的情況發生。
所以,雖然液態墨使用方便,但須留意的事項,遠比固態墨還多,且在材質的保存年限上,也不如固態墨來的久遠,會有因水分的蒸發而變稠,或膠原的變質而凝結等等問題出現。
或許,正是因為液態墨的發明,象徵現代的畫家,因為生活的忙碌,須要更為有效的掌握時間,而液態墨的使用,正好能夠減少磨墨過程中,所浪費的時間。不過這樣方便的使用,對於從事水墨創作者來說,也許是一件好事,但也必須有所留意。這是因為材質的品質好壞,會直接影響作品的視覺效果。所以,還是必須選擇較佳的液態墨商品來使用,是比較洽當的。
因材質的好壞,對於畫家的創作表現,仍然是有所影響的。例如清王概在《芥子園畫傳》中,曾說:「澄心堂宋紙及宣紙、庫藏疋紙、楚紙,皆可隨意揮毫,濕燥由我。惟宣紙中之一種鏡面光及數揭而粗且薄之高麗紙,雲南之砑金箋與近日之灰重水性多之時紙,則為紙中奴隸,遇之即作蘭竹,猶屬違心也。」[1]可見好的紙張,對於畫家在筆性和墨性的展現上,更具有相互加分的作用。
不過,我們也必須注意,材質的表現,有時也會因畫家以習慣性的作畫程序,來使用各種的材質,而產生了有待商確的看法。就例如清盛大士在《溪山臥游錄》一書中,曾說:「作畫忌用礬紙,要取生紙之舊而細緻者為第一,若紙質粗鬆灰澀拒筆,皆不可用。然比礬紙,則猶為彼善於此。蓋慣畫灰澀粗鬆之紙,一遇佳紙,更見出色。若慣用礬紙,則生紙上不能動筆矣!」[2]
又清孔衍栻在《石村畫訣》一書中,也說:「畫用輭毫,取其活動,作勢,筆態便俗,余止取湖穎運筆,一如寫字用中鋒也。」[3]其實畫家對某些特定材料的厭惡之因素,是相當的複雜。有時是因使用情況不如預期所引發的,也有時可能是因討厭某些畫派的畫風,而將其缺點歸咎於該畫派因使用某些材料的緣故。故此,他們的說法,雖有幾分道理,但也是過於主觀。所以,不能盡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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