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圖1)位於山區鄉鎮的旗山天后宮。
喜立龍柱是台灣廟宇的特色之一,因為許多廟宇都少不了龍柱,而龍柱是由原本支撐樑柱的柱子轉變而來。柱體形式也可再分成圓柱、方柱及八角柱三種。一般龍柱是刻在八角柱或圓柱上。若依據裝飾的程度與內容,則可再細分成雕花柱、文字柱及素面柱三種。雕花柱除了龍柱外,也有人物柱[1]、花鳥柱及蝙蝠柱[2]等柱例,而龍柱的題材則可再區分成單龍盤柱、雙龍盤柱、單龍單鳳柱及單龍仙人柱等等的組合模式。
(圖2)新港水仙宮的乾隆龍柱,多數龍身仍隱藏在柱體裡。
因為龍柱是「龍」與「柱」的結合,所以在清朝,早期的「龍」與「柱」份量是相近的,有時還會偏重於「柱」。但越接近日治時期,「龍」就超越「柱」,也就是龍柱的功能性降低,著重在其裝飾性效果。
就廟宇建築裝飾發展而言,如果起初經濟情況不佳時,只能立上木柱,如果經濟稍好就會換成石柱,而如果經濟已經不成問題,就會換成雕花柱,而雕花柱中又以龍柱最為昂貴,這是因為木柱是實用品,石柱是替代品,龍柱是奢侈品,所以在台灣,廟宇能夠立龍柱,是十分不簡單的事情,自然也就讓龍柱好像成為顯現廟宇靈驗程度的象徵物。
(圖3)豐原慈濟宮三川殿右龍柱特寫。左刻「大正七年春、修繕會總理張麗俊、張乾三仝拜贈」,右書「大正戊午春製麻會社本島諸工員一同拜贈」。右柱下僅有幼龍,柱背無仙人像,所以屬於「樸素型」。此作疑為日治時期潮州派辛阿救所雕。在清朝台灣因為經濟規模有限,難以養活專職的匠師們,所以絕大多數的龍柱都是從中國進口,一直到日治時代才完全改觀。而這種情況與目前有所不同,目前是台灣龍柱太貴,所以大多從中國進口相對價廉的龍柱,也讓許多廟宇的龍柱,從無到有,從一對到無數對,甚至是處處有龍柱,柱柱是龍柱的景象。
由於清朝龍柱皆未有匠師姓名刻於柱體的例子,所以僅能就龍頭造型和寺廟倡建眾人籍貫作推敲,屬於閩派的作品為數較多,計有宜蘭昭應宮三川殿、正殿、彰化孔廟大成殿、鹿港龍山寺拜亭、鹿港天后宮後殿、台南大天后宮拜殿、正殿、金山慈護宮正殿等;屬於粵派的,則有水上苦竹寺、新莊廣福宮三川殿、正殿、北埔慈天宮三川殿、正殿、台南興濟宮三川殿等柱例。
(圖4)鹿港天后宮後殿龍柱。
清朝龍柱在造型特色上,會利用開口閉嘴及頭部位置高低來區分性別[3]。至於開口閉嘴的意義,也許有貶低女性地位的思想成分,用此手法表現的龍柱有彰化開漳聖王廟、宜蘭昭應宮的兩對、嘉義新港奉天宮、淡水鄞山寺及彰化孔廟等。
(圖5)雙龍盤柱在日治時期才出現於台北地區,而真正廣為流行還需漫長時間的醞釀。
龍柱的形式與造型,在清代並非是單一產地或是同位師父及派別所主導的模式,且台灣北、中、南同時期的龍柱也有極端或細微的差別,若以道光龍柱為例,可以了解台灣廟宇向中國產地訂製龍柱時,匠師還是必須依照買方的想法及喜惡來增減內容,並非全由匠師自由發揮,由於眼光及品味的不同,當然就會造成許多風格出現於同一時期。尤其是清朝時期的龍柱,因為比較依賴中國產地的製作與處理,所以龍柱的面貌差異極大,當然也就造成風格分析的難度,且更加需要紀年龍柱的圖像,否則十分難以分辨。
(圖6)萬華祖師廟龍柱上的紀年款。
紀年龍柱對美術史或古蹟研究者來說,是相當重的東西,甚至比龍柱的雕工更顯重要,因為紀年可以方便研究者對其他未有年款的龍柱找到斷代的依據,也能發現台灣龍柱演變的過程與發展。
(圖7)彰化南瑤宮後殿龍柱,為大正5年(1916)的作品。觀音石圓柱,左刻有「大正五年仲冬吉旦」,右有「嘉黎庄阮建葉献」等字跡。僅在右柱下有幼龍造像,並用岩壁紋堆砌成門洞。此作已使用許多鏤空技巧表現龍姿與雲紋,且亦用雲紋柱將龍尾撐起,而此等做法與潮州派關係密切。
台灣最早的廟宇龍柱,出現在台南地區,這與先民開墾的時間有關。而北台灣雖然起步較晚,但就地域來說,北台灣廟宇喜立龍柱是不爭的事實。因如以筆者所收集的資料,整個清朝北台灣共立了32對,中台灣14對[4],南台灣13對,東台灣只有2對,即可瞭解北台灣的龍柱數量是遠遠超出其他地區的。
(圖8)鹿港龍山寺五門殿龍柱的仙鶴造像。
台灣中部地區早在清朝,即已發展出其地域特色,尤其是柱背的裝飾紋樣,更是極具特點。例如鹿港龍山寺五門殿的龍柱後面各藏有5隻仙鶴,拜殿則是鳳凰在上,麒麟在下,暗示鳳毛麟角;另一柱是仙鶴在上,神龜在下,暗示龜鶴齊齡,也就是隱藏長壽之意。而將鳳、鶴刻於柱後的清朝做法,在新港奉天宮三川殿的日治時期龍柱上,依然可見。
(圖9)此台中林氏家廟龍柱為辛阿救所刻是目前見最為精采的作品。
(圖10)嘉義新港奉天宮三川殿前檐龍柱,左柱書卷處刻有「明治四拾四年辛亥三月立」,右柱則是「林維朝、蘇美記、劉山谷、陳璧如、林石山、洪玉坤、何銘錐、林晉成共同寄附金四百圓」等字跡,所以是西元1911年所立上的。左柱下亦刻有蛤精、螃蟹、鱟,右柱則是烏龜、烏賊等造像。若依據附屬造像風格與雲紋柱使用方法推測,極有可能是泉潮匠師合作的作品。
又為何龍柱後方會刻上這些圖案?其目的頗令人玩味,且從正面望去,完全不見它們蹤跡的,只在不經意的往後走去才會赫然發現,這也許是為了增加龍柱的人文氣息或是提高賞玩的樂趣。
(圖11)鹿港龍山寺後殿龍柱柱下水族造像。
中台灣地域性品味,反而讓北台灣的喜好成為一種古板的限制,也就是日治時期龍柱是北、中各自發展,但中部更顯活潑有趣些。例如北台灣刻於柱後的神仙像,多數是居於柱體上、中的位置,但是彰化南瑤宮三川殿前檐與正殿的卻可以被置於水波紋中。
中台灣最特殊的是出現多例的樸素型龍柱,這可能是一種經濟能力或是地域性偏好的結果,並與繁瑣型平行發展。如彰化南瑤宮後殿、豐原慈濟宮三川殿與正殿、台中萬和宮正殿、台中林氏宗廟正殿,都是不見任何諸神造像的龍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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