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藝術家來放風

我個人很喜歡李唐的《萬壑松風圖》，無論是松樹還是岩石的造型，都十分經典也非常耐看，我認為他能描寫的如此到位，背後應該有搜盡奇峰打草稿，走遍千山，觀石無數，畫樹萬株的驚人磨練，所以也才能畫出如此真實的想像世界。

畫是表象，如何畫的深入，超級抽象，因此創作養分的積累，是漫長，也是難有效率的，且如何吸收轉化到個人的作品上，又需要時間的醞釀，才能看到成效，也難怪歐陽詢的《九成宮醴泉銘》和李唐的《萬壑松風圖》，都是晚年所書所畫的經典名作。

這件作品是完成於2016年的春天，以台灣東北角龍洞為主題。創作的想法很單純，就是直觀的將所見所看描繪在作品裡，而不考慮加入其他常見的水墨藝術表現手法，例如留白、皴法或散點透視等。有時一張畫能不能成功，一開始就決定了。想法不夠成熟，步驟不夠確實，心態不夠沉穩，其實就註定難以繼續，只能忍痛捨去。

光打稿就要花上兩週的時間，如此龐雜的細節，如果不用時間換取，又如何做到讓人驚豔的境界。第一次畫完，就掩蓋再來一次，反覆的處理三次，如此才能初步讓所繪物象充滿無數的細節，後續就是做工，再做工，一看再看，看到無感，就蓋起來，隔幾天再翻過來看......，如此反覆，不僅墨磨人，畫亦磨人呀。

雖然是參考實景而繪，但是仍然保有一些自己的造型喜好及特色，也為了讓作品的表現力度更加強烈，反反覆覆去了龍洞好幾趟。小時候最害怕的東西，就是參考書，感覺有做不完的功課。看著圖片畫畫，不是，是用電腦把圖片放大的看，看到都嚇壞了，媽呀！細節怎麼那麼多，畫也畫不完！自尋苦惱，何必如此，參考與取捨，學問可真大！

這件作品尺幅雖然不大，不過還是希望能達到以小見大的視覺感受，所以幾乎都是眼睛貼近紙面，每天一點點一區區的慢慢琢磨刻劃，總共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得以完成。以前看宋畫，尤其是崔白《雙喜圖》的野兔，被筆筆到位的毫毛線條折服，細節皆能處理到完美無暇，心想這是怎麼做到的呀？？？

年過四十才想起以前的讀畫經驗，立馬嘗試，起初是用放大鏡協助，後來才發現更簡便的方法，就是將眼睛貼近紙面十公分的距離，近距離的觀察，更能將許多細節處理到位，只是這樣的方法，也非常耗費眼力，差不多畫一個小時就需要稍作休息，不然近視馬上加深。有時心想這樣的處理畫面，到底有沒有意義，有多少人可以察覺，又能在畫面上產生多少價值，「用最笨的方法畫畫」，既然笨到可以，想這麼多好像也只是庸人自擾，做就對了。

正如個人對於李唐創作的理解，不下苦功夫，實在難以精進，學習水墨這麼多年，找不到什麼速成的辦法，也因此靜下心把每筆畫好，把可以成就的部份做好，這樣才有機會與能力向上推進。時間還早，可以再用功一下！黃賓虹年過六十才成為大家，今年尚未五十，還早！還早！老爸說窮人家的小孩，做什麼都會比別人晚，但志不要窮，要堅持到最後！大器晚成，成大器也不一定晚成，人人天賦不同，各自努力，願意努力就有成大器之時！

接觸這種日本製金銀潛紙算起來也有五年多的時間，起初是用製成畫仙板形式的它，後來才轉成用整卷長2500cm寬100cm的，裁切成自己所要的尺寸。它在金銀色紙上方黏附一張薄透的點距帖紙，所以跟直接貼金銀箔的視覺效果相較是較為含蓄，而稱「潛紙」吧？

我是習慣先送裱褙師父那裡黏貼繃緊在畫板上，並靠牆架立，感覺上這樣的畫畫方式比較有效率，也比較接近展出的效果，25F左右的畫板成本大約是2500元左右。畫畫的人要有效率及成本考量，在我的創作歷程中，似乎越離越遠，越畫越沒效率，越搞越燒錢。以前畫一個月就覺得快崩潰了，現在拖到三個月還是覺得有好多地方沒有處理完；學生時代聽到老師用一張千元起跳的紙張畫畫，就覺得難以想像，現在回想有時候我們跟搞電影的，如果又是有動畫的電影，導演入門價是破億起跳，就覺得我的投資還是小兒科。